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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天下:张宏杰解读中国帝王 第4节(6/9)

年都以此为例。嘉庆览奏,勃然大怒,说:“朕亲政以来,唯以民生休戚为念,从无崇奢浮侈之事。况且朕就是真想大办庆典,你作为言官,也该劝阻才是,而你反以这种事上奏,实在太可气了。”于是将景德以“溺职”罪革职,发往盛京(今沈阳)去充当苦差。这个马屁重重地拍在了马脚上。

    嘉庆皇帝二十余年中,始终未曾仿效其父南巡,也没有极尽奢华筹办寿筵,他展示给臣民的只有一道道崇俭去奢的谕旨。嘉庆的节俭在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声名已经达于外国。出使清朝的朝鲜使臣徐龙辅记载,嘉庆朝“大抵以勤俭见称。观于宫殿之多朴陋,可谓俭矣”。

    朝鲜使臣对嘉庆帝的行政评价很好,例如,“平居与临朝,沉默持重,喜怒不形。及开经筵,引接不倦,虚己听受”,“御极以后,锐意图治,早朝晏罢,屏退奸党,升庸名流,惩于和珅,权不下移”;又如,“正月亲政以后,总揽权纲,振刷风俗,发号施令,多有可观”。

    三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仁慈圣明的皇帝,御极二十多年,除了亲政初期意气风发过一阵外,越到后来,就越深陷无奈、愁闷、苦恼之中。他自以为稳妥的“守成之法”,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使大清帝国慢慢恢复元气,重现荣光,反而越来越积重难返,不可收拾。在他统治的后期,令他尴尬不已,甚至羞愧落泪的事,不止一件。

    嘉庆十八年(1813年)九月十六黄昏,皇帝正在由避暑山庄返回北京,抵达北京城外的白涧时,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两百多名天理教教徒,兵分两路,于头天上午攻进了紫禁城。他们与一些信教的太监里应外合,一直攻打到皇后寝宫储秀宫附近。幸好皇子绵宁带领守卫部队全力抵抗,最终全歼起义军。

    皇帝在行宫中看罢皇子绵宁草成的汇报,泪流满面,当天一夜不眠。邪教教徒攻入皇宫之内,并且差一点攻到了皇后面前,这在中国历史上的承平年代,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实在是“汉唐宋明未有之奇事”。皇帝很清楚,这样天大的丑闻,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记录。这个污点,是永远洗不掉的,自尊心极强的皇帝深受刺激。第二天,皇帝向全国臣民下发了朱笔亲书的《遇变罪己诏》。皇帝说:“我大清国一百七十年来,列祖列宗爱民如子,深仁厚泽,我虽然能力平庸,却也没有做过害民之事。然而,这汉唐宋明未有之奇耻大辱,却发生在我的任内。

    “细细思量,问题还出在大臣因循怠玩,不能体我的苦心,悠忽为政,怎么教育都不能清醒!

    “从今以后,我当然要自我反省,改正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上答天命,下解民怨。诸大臣们,如果你们愿意做大清国的忠良,就请你们赤心为国,竭力尽心,以匡正我的失误,纠正不良的社会风气;如果你们自甘卑鄙,那么就请你们挂冠致仕,回家养老,千万别尸位素餐,增加我的罪过!”

    《遇变罪己诏》最后八个字是:“随笔泪洒,通谕知之!”

    古今中外,如此动情,如此委屈的圣旨,独一无二。此后数月间,他的诏书中一再出现抱怨、悲叹、感慨之词。他为此作了许多诗,有句云:“从来未有事,竟出大清朝。”深感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他在《报天恩肃吏治修武备谕》中感慨地说:“为君难,至朕尤难!”

    四

    紫禁城之变是大清衰势的一个特殊表征。在它的背后,是大清深层次问题的不断恶化:人口压力没有丝毫减轻,流民越来越多,土匪四起,邪教横行。除了天理教之外,什么静空天主、老佛门、一炷香、红阳教、清茶教、大乘法门等教门,接踵而出,目不暇接……

    嘉庆皇帝实际上已经做到了他的观念范围内最大的努力。他对每一个问题的处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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