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集结!(3/6)
人体解剖图,用蝇头小楷标注着详细的解释,中、英、法、日四五种语言斑驳夹杂,信手拈来。李维斯心中一动,翻到内封,果然看见右下角写着“荣靳之”三个字,原来竟然是荣靳之一百年前的医学讲义!
两年前伊登便把祖父传下来的那一箱《南石头手札》寄给了李维斯,他对荣靳之的笔迹可以说是十分熟悉了,但这本讲义上的行文落笔却与《手札》不尽相同。这个时期荣靳之的笔锋端庄圆润,字里行间透着养尊处优的自信,李维斯几乎能透过他的字想象出他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面孔。
回想《手札》,上面的字迹多以铅笔写成,潦草刚劲,仿佛疾风之中傲然挺立的劲草,有一种铮铮铁骨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生死对一个男人的锤炼吧,李维斯默默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要不是遇上宗铭,经历超级脑案,也许永远都不会知晓荣氏家族这段血泪史,像个懵懂路人般幸福地活着……
“在看什么?”宗铭抱着宗葳葳走过来,小家伙玩儿累了,趴在他肩头一顿一顿地打着瞌睡,手里还捏着那根羽毛书签。
李维斯将讲义摊开给他看,宗铭一眼便认出了荣靳之的笔迹:“你高祖的?”
“可能是早年留学时带回家的吧。”李维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放回书架了,既然荣家二少的后人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捐给了大众,那这本笔记就不再属于任何一个荣家人了。
宗铭单手抱着儿子,轻轻抽|出旁边一本线装书,封面是日文的,原来是一百年前东京帝大学医学部的解剖学教材,“这些东西现在怕都绝版了……唔,这是什么?”
书里掉出来一个薄薄的信封,李维斯弯腰捡起,里面飘出几片粉色的樱花瓣,因为年代久远,根本捡不起来,一碰就化成了碎沫。
李维斯惋惜地叹气,出于好奇还是打开了信封:“这么浪漫,还夹着樱花,该不会是哪个日本女生写给高祖大人的情书吧?”
宗铭促狭一笑:“快念快念!”
“……”李维斯打开信纸,默默递给了他,“日文,我不认识。”
宗铭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失望地道:“欸,不是情书,是伊藤光写给他的——‘先生,归家后一向安好?东庭的樱花又开了,遥想四年前这个时候我们还在树下喝酒,如今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在和谁共享这大好春光。唉,一想到另外的人替代了我的位置,我就忍不住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咂摸了一下,皱眉道:“好基啊,你觉不觉得?”
“狗眼看人基。”李维斯催他,“快念,别瞎琢磨了,那个年代文人是这样的了,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一本书十二个‘踏马的’吗?”
“……这踏马怪谁?难道是我要出书的吗?”宗铭气不打一处来,事情都过了一年多了,每次提起来他还有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李维斯赶紧顺毛摸:“好好好,是我的错——快念啊你!”
“哼!”宗铭从鼻孔里喷了一下,继续念信,“‘不过也许我很快就能和你重逢了,先生。新年的时候关东军司令部来学院征兵,说想要派遣一批医务人员赴满洲地区负责医疗工作,学院向他们推荐了我。家人也希望我能够从军,为家族争光。先生,您了解的,我不愿意离开日本,离开父母,但我十分想念您,想念那些随您一起学习和生活的日子,想念那些和您一起喝清酒、吃炒饭的夜晚,所以我已决定接受学校的安排,加入关东军加茂部队,去中国寻找您,继续向您学习。’”
沉默,少顷李维斯也忍不住小声道:“确实有点基啊……”
宗铭给他一个“我就说”的表情,接着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