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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桓玄的人,像得了令一般,全数为他放行。这待遇特殊得离谱,晁晨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驰马走御道过端门,桓玄与晁晨相会于太极殿前。
桓玄一身白袍轻甲,已过而立之年,却仍是风神疏朗。他刚自殿内出,手按佩剑,昂首挺胸,每一步都极是稳当,耳闻马鸣,便将下巴微抬,似笑非笑盯着马上青年,目光不避不退,两眼炯炯有神如朗朗星子。
桓玄先一步开口:东武君真是赤胆忠心。
晁晨下马,神色凛然:陛下呢?
桓玄目光向后一撩,又迅速回落在他腰间挎着的鲸饮刀上,最后对着那双警惕的眼睛道:东武君恐有误会,在下既清君侧,自是杀佞臣,陛下稳坐鸾殿,好得很。
晁晨不欲纠缠,步上石阶,展臂行礼,高呼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不知陛下礼衣宽袖落下的一瞬间,他目光锁在刀柄上,飞快地计算抽刀到制服桓玄的把握。
然而,他话音未落,殿内匆匆步出个小黄门,招手传旨,说陛下先前为会稽王父子所挟,幸得桓将军及时护驾,现因受惊,不便接见,还请两位先行,既是功臣,他日自有封赏。
晁晨自是不大信这番托词,态度略显强硬,那小黄门很是为难,偷偷瞧了桓玄一眼,却被后者瞪了回来,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只要桓玄能忍,勤王则有功,旁人是一点尾巴都捉不到。
晁晨心中不平,却又无计可施,他能血溅当场,可那样不过是太阿倒持,给对手留下把柄,何况,桓玄难道当真没有一丝准备,也许殿内早就埋伏重重。
既如此,谢主隆恩。
桓玄接旨,与晁晨擦肩而过时,手掌落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沉力按了按:东武君的为人,在下确实很是欣赏。他偏头贴近,放低声量耳语道,方才有一句话你可说错,不是来迟,是刚刚好。
闻言,晁晨冷汗淋漓,一时见天色昏暝,手脚不由发虚,像是缠在一张大网中,不得挣脱也无力喘息。
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被擒,尽皆流放,对于横插一脚的晁晨,桓玄并未有动作,反是客气待下。按理说,拏云台依靠会稽王起势,现靠山已倒,自是该跟着倒霉,但事实截然相反,这事萦绕在心,教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苏无的到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居士原来早就另谋出路。
会稽王父子祸国乱政,致使朝野上下怨声载道,眼见家国不保,何以说个人兴衰,即便是我,亦不得不大义灭亲,拏云台上下,更该做出表率。苏无言之凿凿又义正词严,若非早知他暗藏祸胎,只怕当真会给他蒙混过去。
晁晨默然。
意外么?苏无一边将手里的檀木箱搁置在案边,开盖,将里头展平的礼衣取出,放置于榻上,一边平静地开口,天子改姓,也不是不可。圣上愚钝,口不擅言,连寒暑亦不辨,在位至今,主昏臣乱,寇行盗起,又如何给天下长治久安?
他将那袍子抚了三遍,回头嘴角一扬,定定瞧着晁晨:何况,只要拏云台还是拏云台,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