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四)(2/4)
怕全城人都听见了。他想不通自己何时暴露了行踪。自从来到这座小城,他的剑还未出过鞘。
周迟已经越过人群走了,像是知道他在看她,扬了扬手。
他遇到了故人,是一个女人。
她在李承业旁边时,大部分时间都点头称是,对他的话并无疑义,李承业说了些客套话,或者推辞的话,她都如此,这让李承业感到无趣。
女人偶尔有笑得很安静的时候,好像她有她自己的世界,但李承业对那不感兴趣,就算有他从没见过的东西,那也是无趣的。
送走镇长和商会的老板,她邀李承业上楼去看为图纸。镇民集资加上商会出资,为李承业铸像,这些都交由薛留琴操办。
她脱下绣有缠枝花草的披帛。金黄色的花,那是传说中的忘忧草。她放下它们,花朵坠落。她还穿着一长片墨绿襦裙,肩头肌肤是透光的玉的质地。
李承业余光瞥见她在解系带,出声制止:“大姐,我是个正经人,你再这样我嚷了。”
他没记错的话,女人大约叁十来岁,是李一尘手下负责情报的薛明的养女。她们一双姐妹,一个叫枕弦,一个叫留琴。小时候李承业跟着母亲在李家别院住过一阵子,认识了许多人,薛留琴在他印象中是一个喜欢抹香粉的姐姐,那时李承业自卑又自傲,有心亲近她,却听见薛留琴暗地里说他是外来的野孩子,从此绕着她走。
昨日他外出打听消息,发觉有人尾随,甩开那人后,反跟踪那人,如此来到薛留琴的住处。
多年过去,她还在用以前的香,一下就把他拉回到受辱的记忆。她的身体依旧柔软,佯装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臂时,温香的感觉便留在了上面。李承业被刺激得心念一动,身子有些发硬。
他沐浴过后才和周迟吃晚饭,把被碰到的那块地方擦了好几遍,也不知周迟有没有闻出些什么。
薛留琴道:“薛公希望你回家,只要你答应,我,也可以给你。”
李承业觉得可笑至极:“一个普普通通的过路人,不张扬,不惹事,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不过路上砍了棵树,招来一堆看热闹的,把他当猴子圈起来,我竟不知道天底下有这等稀罕事,什么两镇交恶,除非神迹降临,否则不得往来,那些杂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在赌气?”
“哪里,您是贵人,我什么都不是。”
“当年你认我做姐姐,忽然有一天就冷淡了,我想,你是不是听到一些无心之语……”
“我还有事。”
薛留琴叫住他:“二郎,你变了许多。”
李承业不吭声。
“那件事,你不要怪薛公,他是为李道长好,再说,公主不是安然无恙么。”她继续说道,“你晚上会做些什么?”
“买菜,做饭。”
女人惊讶道:“就这样?”
“嗯。”
“你走吧。”
李承业转身就走。
“等等。”女人问,“汝执剑之手,岂能甘心为油盐所污?”
李承业回头看着她。
“罢了,你去吧。”
李承业还是走了。
真是糟糕的一天。
……也不尽然。
他确如他所言,这家买了腌菜,那家买了一尾新鲜的活鱼。鱼拍击尾巴,无声地控诉,水花溅在渔人身上。肉里带刺,个性也长着刺。李承业霎时相中了这条鱼。
菜场让他心情变好。薛留琴曾说他不登大雅之堂,也许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