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章(2/3)
“乖乖配合检查。”“配合又有什么好处。”
“你这么无理取闹是在跟我撒娇吗?”
“何必恶心我?”
“给,你要的好处。”
名濑将拎着的东西放在富酬身边地板上,他眯眼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莎士比亚悲剧集。
就这,让他配合?
“啊——”
富酬一面顺从的张开嘴,一面听拿着压舌板的老医生略带口音的闲碎叮嘱。
“年轻人工作不用那么拼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弄成这样是为了啥呢?”
“为了幸福。”
富酬回答,瞥了名濑一眼,慢而刻意,让名濑得知自己如何被鄙视。
“非要说挣钱为了幸福,为了家人什么的,总觉得不该这样。”老医生叹了口气,“这个观念,这个方法,这个结果,是谁的不对呢。”
医生开处方,留下医嘱回车上等。
名濑赖着不走,富酬照旧躺下来,漫无目的地翻着书。
“把药吃了。”
没听他回音,名濑把药放他翻开的书缝里,水杯放他手边,又说。
“你病恹恹的更能引起我兴致。”
“……”
富酬摸索书页的手差点把药片撒了。
“你什么时候再婚?”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很乐意帮你把关,务必帮你再缔造一段悲催婚姻。”
“那就拜托你了。说不定墨菲定律能让你帮我找到对的人,跟你不一样,我还是渴望幸福的。”
“你说我不想幸福,”富酬冷冷回道,“没错,我幸福的时候是发梦、酗酒、敛财、踩人尸上位。”
“那不算。”
“人们都会在经历这些事的时候感到陶醉,个人的幸福本就污秽残酷。”
名濑一时无话。
“你还说我恋父,提醒了我。”
之前富酬一直在整理记忆。
“当时他眼皮凹进眼眶里,脸痛苦的扭曲,时不时抽搐,只剩一口气,吊着不死,我拿他脖子上的挂坠,本要给他个痛快,用挂坠链子勒死他,但我最终没有,从黑夜到黎明,我握着挂坠,等他断气。”富酬头痛,脑袋沉重,不过神思明晰,“不是不敢,不是希求他多活一刻,而是单纯的不想。”
名濑眉头紧了紧,听得迷乱。
“之前我一直以为无论他如何待我,我都得爱他,神希望我满心仁爱。但看平日厌弃远离自己的父亲躺在那里,疼痛绝望得无以复加,挣扎在死亡边缘。”富酬唇角噙了些神秘而快意的笑,“你猜,我有没有一瞬感谢造成那一切的仇人?”
他大概听懂了,却完全不明白。
作为对神学略有了解的无神论者,名濑不理解富酬的信仰,即使作为儿子,他也不理解富酬对生父的复杂情感。恋父与弑父情结竟于理论之外的共生于一体。
他望着富酬以手臂支撑,缓缓起身,脖颈难以用力似的带起头颅。毫无血色的皮肤,骨骼的移动和缓慢的动作,颇为行将就木,又让人冷不丁想到抬腹昂身的巨蟒。
富酬就水咽下了药片。天空将将放晴,淡淡的扁圆的月亮浮在那片深蓝上,四野山林提前进入了夜晚。也许止痛药发挥了作用,他知觉麻木的仿佛身在父亲冷却的尸体前,跪坐的腿陷在粘腻的血和泥里。眼前是逐渐明亮的天空,周身是霞光染红的一望无际的天际线,富酬悲伤的有种怎么也弄不清楚的想法,那种感觉沿前继后,贯穿他整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