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远方(2/4)
,可他当下却是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为了逢场作戏所言,反而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所以当他要求程凤台替日本人送货,并且在知道程凤台可能一个不留神就永远逃不出隧道却仍坚持时,他全然当作是必要的牺牲,但这样的想法竟在程凤台真的出事后就扭转了。
亲情──这个曹贵修自小就并未如此深切体会的情感,自然不被他视为重要的物件。然而在彻底为杜洛城投身后,他却发觉自己对他的情感并非是热烈的爱意,更有着朋友之间的诚挚与家人之间的羈绊。他仿彿将程凤台的昏迷投射于杜洛城身上,若今日对象是杜洛城,他还能云淡风轻地指着自己的心门说出「国比家大」吗?
东北的雪还在下,他知道自己正在失温,不自觉地想起那人后,他强撑着站起身来,所幸没伤到要害,但皮肤下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冲击,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骨头也如散架般难以固定住身体,连曹贵修这么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都十分吃力了,可见这一摔照理来说是要人命的。
又抬眼看向了远方,已然不是高处的天际线,而是平坦的旷野,是他脚下踩着的、无边的雪原。或许天边他是到不了了,可军靴站在地面的实感教他安心,曹贵修萌生了一个想法──离开。
「离开」是比较友善的说法,但任凭战场上一个普通的士兵而言,这就是「逃跑」。说来真的很可笑,他曹贵修以战场为家十几馀年,现在居然想一走了之,逃离他的归宿,去往那没劲的战场之外。
他的自尊被唤起,如同被点燃的零星火种,在不久后燃烧了整座山头。羞愧淹没了头顶,他用仅存的力气奋力拍打自己的脸颊,指甲留下一道深红色的痕跡。
曹贵修继续走着,在附近已然被洗劫的村落暂时安定了下来,方圆几里只会有他一个人,修整的过程就像回归了原始社会一样,用不了几天,他便回到了以往八成的气力。
回去吧。
三个字敲击着脑门,仅此而已。
剩下的全然要他定夺,他该回去哪里?──无庸置疑是战场,于是他带上足够的粮食与水,凭着自己的记忆踏上了回到军营的路。
路上大多时候平安,然唯一的、却也是最大的插曲便是无意间看见一个身着日本军服的人倒在雪地里,就跟前几日的曹贵修如出一辙。曹贵修靠近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身上构成威胁的物品都收入囊中,再来是仔细地端详这个人。
然后发现这人姓九条,他是九条禾马。
他知道这个九条便是他知道的那个,毕竟在九条将军死后,由弟弟代为上任这件事同时被掌握在他的情报网中。然而除了冰冷的文字信息以外,曹贵修更是所知匪浅──
杜洛城与这个叫做九条禾马的人一度交情甚密。
毕竟杜洛城在军营里就和他坦言过,曹贵修的记忆力也不曾出过差错。遇见自己爱人不顾自己可能反对而持续交往的人,曹贵修当下应该感到忌妒的,然而看着他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模样,又直觉性地认为,既然杜洛城在知道他是九条家的人后都还选择继续维持友谊关係,那想必他不同于寻常人。
最后他选择救助了九条禾马。
这缘分说来神奇,九条禾马果真不如他想得一般,坐在曹贵修临时搭设的帐篷里,他们聊了将近一整夜──当然,是在对方不知道自己是曹贵修的情况下,他谎称自己是一名逃兵。九条禾马诉说着自己对战争的厌恶,也说起自己有个中国的挚友,在北平的往事??曹贵修静静地听,也说了点自己对现下战争的想法。
这也成了他们唯一的共识,他们都认为战争应当结束。
想起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