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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樊梦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看完要看的部分了。」樊梦听到楚兆春肯定的声音。
「你是不是连我会看到哪一页哪一行哪一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樊梦说:「你再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我和你之间的事,从来不是由我们作主,你以为这样就捕获了我吗?你不是捕捉了我,而是被『他』捕捉了,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得志。我们无论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都出于『他』的掌控,即使死亡也逃不掉。」
「樊梦,」楚兆春的声音:「你说『他』会不会也是被某种别的力量所掌握?也许你这样想,便没那么难过。」
「会被什么掌握?」
「也许是自然的法则罢。」
「哈哈……哈哈哈……」樊梦的笑声断裂了,短促而神经质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一声比一声苍凉。破碎的不止是他单薄的笑声。这种情形便好似棋盘上的棋子一旦有了意志,顿悟自己无论走几多步,返回起点或飞至终点,皆出于别的比自己更大更绝对的意志,去到某个地步,输赢只存在于棋盘上,实际棋子永远是输家。
「你是不是在想,人的自由意志一旦被否定,自己的存在就不再有意义?」
「我无。」樊梦指尖冰凉,他含着尾指的指头,啃着指界,轻啃皮肉,透过微弱的痛感支持自己的精神,他颤抖着声音说:「你别再猜度我的心。」
「樊梦,」楚兆春的声音轻柔,夹带叹息:「这个世界没有人有自由的意志,我们的思考方式一开始便被前人限定:学什么语言、歷史、文化,身处哪个家庭、哪一处社区,甚至是国族,都是在我们出生时、有意识之前就已被定下来。你忘了。你的知识与思考能力使你拒绝相信自己……以至全人类,都不过是一种软弱的生物,只有少数具有超人意志的人才能做到表面不朽,可是,人的肉身死去,便已失去与人直接交流的能力。即使能立言,着书留于后世,可是后人只能单方面汲取亡者留下来的东西,而亡者无法回答后人。所谓不朽,只是一个谎言。人怕死,便要製造许多故事说服、催眠自己去相信:人的思想能穿透时空,因此,死亡并不可怕。
「但是,面对死亡时,人的孤独软弱始终坦露于自己与『他』面前,骗得到世人,骗不到自己的心与『他』的眼睛。你应该接受自己的软弱。」
「我不能接受!」
「那么,你有自信超越前人的一切吗?你有自信超越『他』的佈局吗?你有自信做出与我梦境不一样的行动吗?」
「我接下来……会做什么?」樊梦一手掩着脸,急速喘气,不能缓和一颗因恐惧而骚动的心,就像心里藏着无数个地雷,楚兆春每讲一句话就引爆一个地雷,将他的心炸得满目疮痍。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先知道,而不是我先知道?如果是我先作梦,我是不会容许事情走到这个地步的。我会向你坦白,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他』、衝破『他』——哪怕用死亡……」
「我可不想死。」
「难道你寧愿充当『他』的玩物吗?」
「你还不明白吗?即使你以死抵抗『他』的玩弄,也只是暗合『他』的设定。因此,你之所以会去死,并非真的出于你的意志,而是『他』要你死。与其因而结束生命,倒不如顺应『他』的意思,在这种行为得到快乐。我只是一个卑贱的人,不懂得去介怀什么意志、什么自我什么精神什么自由,我只是要知道,这一刻,我活着。」
「活着有意思吗?」
「死亡,假设有轮回的话,你只不过是进入新一副躯壳,逃不出生存。总有一天,『他』又会再玩这把戏,让你在绝望中意识到自己没有意志的事实……或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