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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初见(4/4)

过数十载,往往还未寿终正寝,突遭横祸、身染病疾,眨眼间便会逝去。

    她道自己啟蒙灵识,有了心绪才会被外界影响。再怎么说这人族毛头从拇指点大长到如今能独当一面,她还没恢復化型时就在一旁感觉着的,就算只是须臾的过客,多少有一丝掛记实属正常。

    此时的河正身陷于几座山峰外的悬崖下,她披着寒露与落叶,在冻人的夜里发抖着保持体温。马有失蹄,像她这样在山里长大的人也会失足,从村里换回来的布与调料不知散落到哪去了,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小命再说。

    寒意与伤口刺痛肌理,月色惨淡,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耳中却被各式声音填满,虫鸣声、爬行声悉悉簌簌,重复刺激她的恐惧。

    没有人会经过、没有人能帮她——孤独与威胁感暴洪般袭来。她的性命就纂在老天手里,此时爬过一条毒蛇、下一场冷雨,随便都能教她一命呜呼。

    好不容易撑到天明,河便挪动僵硬疼痛的身体蒐寻出路。这是一个狭小的谷地,四面峭壁毫无缝隙,简直像为了补猎挖的陷阱。

    她在这裂谷中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一具前人留下的白骨。

    死后也不过是那样而已吧?她极力遏止心中恐惧,不再去看那具骨骸。

    她饮露水、嚼树根,在日升月落间残喘。

    老天下了一场暴雨,几乎要夺走她全部的体温,却也让一处较低的崖壁崩落。河听闻巨响前去,看着松动的泥石陡坡,知道若不捨命一搏,等待她的只有一种结果。

    她的手指与脚趾满是锐石割出来的伤,困了这么多天她竟没有感觉到饿或冷,满腹如火烧的求生欲推动她往上爬。

    待河两天后一身狼狈地回到家时,华已因为心绪难稳而暴躁不定。河人还在屋外,不过是放下竹篓时发出一点声响,华便出现在门口,面色冷酷。

    「你回来做什?扰我清静。」

    河张口欲答,想到这几日在死线边缘挣扎的处境后却又说不出话,神情由疲倦转为惨然。她抿着唇对华一笑,挤进屋内窝到榻上将身体蜷曲着。

    她何必要回来呢?华又不是她的爹爹,不会为她担心、为她流泪。

    身体里那种火烧的力量渐渐熄灭了,她躺着,像死了般沉沉睡去。

    她知道守在这个家里只是徒劳,她知道过了近十个冬天,去猎猪的爹爹没有可能再回来了。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人与妖无法互相理解。

    千山万水,无从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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